提到苏东坡,是个中国人都知道他是北宋时期的第一大文豪。苏东坡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家喻户晓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孔子、孟子这样的圣人,所以苏东坡又被尊称为“苏子”。苏东坡的伟大人格与学问修养,是近乎于圣人的。
诗词书画冠绝古今,苏东坡的才气远远盖过了同期的唐宋八大家,直追李白、杜甫。做一个有趣的假设,如果苏东坡能够与李白、杜甫生在同一个年代,恐怕还是他的成就更加卓绝。苏东坡,无论在官在民,他是一个真正影响了时代的人。
东坡词中,我最为印象深刻也最为喜爱的是《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这首词。“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这一句,贯穿了苏东坡的一生。刚刚经历了乌台诗案,被贬黄州的苏东坡,没有丝毫的愁绪和烦恼,他依然故我,活得潇洒自在。
在题记中,苏东坡写道: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
“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其实也是苏东坡一生的真实写照。他一生经历了太多的人事浮沉,也曾有过兼济天下,救济于民的理想和抱负,却始终得不到施展。
苏东坡是文化与生活上的天才,他注定是不适合官场的,就算是他的弟弟苏辙,有生之年也爬上了宰相的位置,可是苏东坡终其一生,都止步于此。仿佛面前有一道无形的坎横在那里,不让他跨进官场的最顶峰,因为诗词书画,他已然登峰造极。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人生的沉浮起落,如同路上遭遇的风风雨雨,苏东坡云淡风轻地化解了。乐知天命,逍遥豁达,苏东坡的飘逸和洒脱,近乎而为神仙之姿了。因此,苏东坡又被人们称为“坡仙”。
苏东坡这种解脱自由的生活,引起他精神上的变化,这种变化表现在他的写作上。他的文风转而为一种光辉温暖、亲切宽和的诙谐,醇甜而成熟,透彻而深入。《赤壁赋》中他写道:“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但是羽化登仙之前,苏东坡也曾经在这人间,留下了无数的浓墨重彩。
黄州之前,苏东坡还叫苏轼。苏轼与苏东坡,虽然是一个人,似乎又不是一个人。宋仁宗景祐三年,公元年,苏轼出生在四川眉山的一个富农家庭里。他的爷爷,颇有一些田产,是一个乐天派,除了喜欢喝酒之外,还喜欢周济穷人。祖父身上这种洒脱与善良的气质,在后来的苏东坡身上得到了很好的提现。
苏轼出生的这一年,他的父亲苏洵二十七岁。两年之后,他的弟弟苏辙也出生了。北宋四川地区有一个民谣:眉山生三苏,草木尽皆枯。苏辙、苏轼、苏辙父子三人,名列唐宋八大家。在历史上能够与之相比的,就是曹操父子三人了,曹操和他的两个儿子曹丕和曹植,也是三国时期公认的文学大家。
苏轼十八岁,听从父母之命,娶了眉山青神县王家的王弗小姐为妻,妻子比他小三岁。第二年十六岁的苏辙成家,妻子比他小两岁。兄弟两解决了婚姻大事,就准备进京城参加科举考试了。
在父亲的带领下,父子三人出发了。父子三人走了两个多月,才到达京城汴梁。宋仁宗嘉祐二年,公元年四月,苏轼考中进士,名列第二;苏辙也考中进士,排名稍微靠后。苏门一下子出了两位登科进士,名动京师。
嘉佑六年,公元年,苏轼到陕西凤翔担任判官。苏轼和弟弟苏辙平生第一次分手,苏辙为兄嫂送行,一直送了四十多里路。此后三年,兄弟二人只能通过书信的形式,诗文唱和,苏轼在《和子由渑池怀旧》一诗中写道: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趾爪,鸿飞哪复计东西。
人生一世,总是要留下一些痕迹,这些痕迹就像是一只鸟儿在雪地上留下的爪印一样微不足道。但是苏轼的一生,他留下的那些痕迹,都堪称伟大。
三年后,苏轼回到京城。公元年,不幸的事情却发生了。妻子王弗二十六岁,不幸染病去世,留下一个儿子苏迈,年方六岁。王弗陪伴了苏轼十一年,她的离去,让他深受打击。
十年后,有一天晚上妻子王弗走进了苏轼的睡梦中。此情可待成追忆,苏轼回想过往那些琴瑟和谐的美好时光,提笔写下了千古第一的悼亡词《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往昔平常的生活场景,历历在目,如同倏然而逝的梦境。短短七十个字,读来让人凄然泪下,道尽苏轼对妻子王弗十年来无穷无尽的思念。
熙宁年间,因为反对王安石变法,苏轼以及弟弟苏辙,在朝廷之中始终不得志。公元年,苏轼在杭州担任通判。在杭州期间,苏轼的诗文呈现喷薄之势,他写了一些列反应民生疾苦的诗歌。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风景田园诗。最为著名的,应该是那首七言绝句《饮湖上初晴后雨》: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短短二十八个字,不仅提炼了西湖的湖光山色,还为西湖命了名字。因为在此之前,西湖并没有确切的称呼。苏轼的这首诗一出来,西湖广为流传,名扬天下。
熙宁七年,公元年九月,苏轼在杭州的任期届满,升任密州太守。公元年中秋节,苏轼和朋友举行了一个小小的私人聚会。皓月当空,想到远方的弟弟,他不禁思绪起伏,借着酒兴提笔一挥而就,写成千古名篇《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苏轼的一生,无法绕过的就是“乌台诗案”。元丰二年,公元年,苏轼迁湖州太守。不久,即遭受小人陷害,酿成两宋史上轰动一时的文字狱——乌台诗案,苏轼因此险些丢了性命。
苏轼始终是个不合时宜的人。新旧两党的争斗,他无心站队。他的心里,只有百姓,只有君王的天下。所以苏轼两面不讨好,无论是新党,还是旧党当政,他始终是一个被打压的对象。
“乌台诗案”的结果,苏轼被贬黄州,担任团练副使。确切地讲,苏轼正是在这一时期,才真正转变成“苏东坡”这个人的。元丰四年,公元年,苏轼开始真正务农了。
他在黄州城东不到半里远的山坡上,开垦了一片十亩左右的坡地,自称“东坡居士”,开始了自耕自足的生活。以后,我们就称他为“苏东坡”了。苏东坡现在过的是神仙般的生活。褪去文人的长衫和方巾,改穿农人的短褂子,士大夫的身份在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一点痕迹。
如果说杭州期间苏轼的诗文开始呈现喷薄之势,那么黄州期间,苏东坡的诗文就呈现出了汪洋恣肆的状态。正是在这一时期,他写出了《定风波》、《赤壁赋》、《记承天寺夜游》、《念奴娇赤壁怀古》等脍炙人口的诗篇。
元丰八年,公元年三月五日,神宗皇帝驾崩,苏东坡被重新启用。苏东坡离开黄州经过庐山时,与自己的好朋友参寥和尚一同游览庐山,他提笔写下了一首描写庐山最好的诗《题西林壁》: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其实苏东坡的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呢?从年少成名天下知,到乌台诗案被贬黄州,以及现在的突然被起用。他的一颗赤子之心,从未改变,然而周遭的一切却如同浮光掠影,变换不穷。朝堂之上,就是他的“庐山”,他始终没有学会官场中的那一套,只是在这官场之中,保持着自己的身段。
在摄政的高太后的支持下,苏东坡一路升迁,一年升官四次,很快就做到了翰林学士,成了朝廷的二把手。他又恢复了苏轼的身份,先后担任杭州、颍州、扬州和定州的太守,主政一方,造福百姓。
但是位高权重的苏轼,在高太后去世后很快被弹劾,再次被排挤出朝廷。被后来担任宰相的章惇,无情地迫害。绍圣元年,公元年,苏轼被流放岭南,罪名还是“对朝廷不敬”。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他已经不在意身处何地了,遥远的四川眉山,已经不可能再回去;而杭州的家园,也开始破败下去。被贬岭南的苏东坡,只有随遇而安。
绍圣元年,公元年十月二日,苏东坡到达惠州。不久,由被贬到了远离中国本土的海南岛,那时候称为儋州。这时候的苏东坡,已经六十多岁,进入了生命的最后,也是最惨淡的阶段。在此期间,他写下了《六月二十日夜渡海》的诗句:
参横斗转欲三更,苦雨终风也解晴。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空余鲁叟乘桴意,粗识轩辕奏乐声。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
元符三年,公元年正月,哲宗皇帝驾崩,苏东坡遇赦回朝。元符四年,公元年七月二十八日,在返回朝廷北上的路上,一代文豪苏东坡不幸染病,驾鹤西去,享年六十四岁。在此之前,他的好朋友李公麟为他画了一幅画像。苏东坡题诗: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苏东坡的一生,辗转漂泊。或许从他跟随父亲走出四川老家,北上汴梁考中进士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注定了如“水上之舟”一般漂浮无定。晚年的苏东坡,在海南的燥热海风中,日子过得极为艰难,然而他却能够怡然自得,用自己的智慧,启蒙了一片蛮荒之地。
上天安排一个天才的诞生,他自己并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天下人。苏东坡明白这个道理,他的平生,都是以天下为己任。可惜,却没有一次施展抱负的机会。“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他早已看透了属于自己的命运,所以任凭身世浮沉,依然活得洒脱旷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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