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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在黄州的那些事儿

来源:沙湖 时间:2022/10/5

公元年年底,因卷入“乌台诗案”而入狱百余日、险遭杀身之祸的苏轼,在朝中一众有识之臣的营救下,终于躲过一劫,得以从轻发落,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置于地方官员监控之下。“乌台诗案”堪称苏轼仕途的重大转折点,年届不惑、身心遭受巨大打击的他,自此对官场彻底心灰意冷,携家带口,于公元年年初自京师启程,黯然来到黄州,在此度过了四载有余的谪居岁月。

冬日的黄州,阴冷多雨,苏轼初来乍到,生活甚为拮据。他在给友人章惇的信——《与章子厚书》中写道:“黄州僻陋多雨,气象昏昏也。鱼稻薪炭颇贱,甚与穷者相宜。然轼平生未尝作活计……俸入所得,随手辄尽。”在写给挚友秦观的信——《答秦太虚书》中,苏轼更是对眼下困窘的生活进行了详细描述。此时他并无收入来源,囊中余钱约可支撑一年左右。为了保证一家老小的基本生活水平,他不得不采用量入为出之法,每月初一,取四千五百钱,平分为三十等份,穿绳悬于屋梁之上,每日取用一份,当日若有盈余,则存贮于大竹筒中,作为日后招待宾客的资金。

虽然生活窘迫,但苏轼哀怨的情绪并未因此持续太久,向来洒脱豁达的他,很快便以饱满的热情,投身于对当地美食、美景的开发工作中。初抵黄州不久,他便对当地的肥美江鱼、鲜嫩竹笋赞不绝口,写下了“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的佳句。在《答秦太虚书》中,他写道:“所居对岸武昌,山水佳绝……作酒店樊口,棹小舟径至店下,村酒亦自醇酽。柑桔椑柿极多,大芋长尺余……羊肉如北方,猪牛獐鹿如土,鱼蟹不论钱。”

黄州物美价廉的肉食,令苏轼欣喜不已,对猪肉,他更是情有独钟。一首《猪肉颂》,将其烹制传世名菜——东坡肉时那份执着忘我、悠然从容的心态,表达的淋漓尽致:“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读之令人仿若身临其境,垂涎欲滴。

除了“价贱如泥土”的猪肉,黄州到处唾手可得、“不论钱”的肥美江鱼,亦是苏轼心头所好。他甚至专门写了一篇《煮鱼法》,对烹鱼的全过程加以详述:“子瞻在黄州,好自煮鱼。其法,以鲜鲫鱼或鲤治斫,冷水下,入盐如常法,以菘菜心芼之,仍入浑葱白数茎,不得搅。半熟,入生姜、萝卜汁及酒各少许,三物相等,调匀乃下。临熟,入橘皮线,乃食之。其珍食者自知,不尽谈也。”字里行间,处处体现出一名资深老餮“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饮食观。

除去烹调美食佳肴,闲时呼朋唤友,载酒泛舟,悠游于泉林之下,徜徉于山水之间,亦是苏轼生活中不可或缺之事。荆楚之地的明丽山水,给予他无尽的灵感,无数佳作应运而生,其中最为脍炙人口的,当属于公元年早春三月时节,沙湖春游遇雨,创作的记事抒怀词作《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以及于当年七月十六和十月十五两次游览赤壁后,写下的《前赤壁赋》和《后赤壁赋》。可谓篇篇锦绣,字字珠玑,至今仍被后人传诵。

就在苏轼被贬谪至黄州的当年,黄州遭遇一场大疫,身居团练副史一职的他,在官场上身份低微,并无处置地方事务之权。但他并未因此选择置身事外,明哲保身,而是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圣散子药方取出,救民于水火。此方出自苏轼同乡好友巢谷之手,巢谷精于医道,多有良方,圣散子药方即是其一。巢谷对此方甚为珍视爱惜,即使是亲生儿子,亦不传之,但最终在苏轼的一番苦求后,慨然相赠。彼时,苏轼曾指江水为盟,发誓不将此方外传,但眼下瘴疠遍地,他实在不忍看到生灵涂炭,最终还是选择背弃誓言,取大仁而舍小义,将药方遍示于众,“所活不可胜数”。

公元年四月初一,苏轼接到朝廷调令,令其赴汝州就任,他在黄州的谪居生活,自此划上句号。在经历过“乌台诗案”的沉重打击后,苏轼并未一蹶不振,消沉度日,而是以乐观的态度,豁达的心胸,坦然面对现实的无奈,在清贫的岁月里,烹调珍馐佳肴,饱览山川美景,寄情诗词歌赋,积极发现生活中的美好。虽然他只是一名官职卑微的团练副使,但他从未忘记为官一任、理当造福一方的淳朴理念,心系苍生,体恤民间疾苦,终得黄州万民景仰。

值得一提的是,世人皆晓苏轼自号“东坡居士”,却鲜有人知其来历。在谪居黄州的第二年,苏轼的生活愈发困窘匮乏,在故交马正卿的帮助下,苏轼率领全家老小,于黄州郊外开垦荒地数十亩,躬耕其中。他将此地命名为东坡,自称“东坡居士”,与田夫村老共处于溪流山野之间,苦中作乐。后来,他又在此地筑屋,其时飘雪,遂将居室命名为东坡雪堂,并写下诗作《东坡》:“雨洗东坡月色清,市人行尽野人行。莫嫌荦确坡头路,自爱铿然曳杖声。”寥寥数句,寓情于景,托意深远,耐人寻味。只此一名号之来历,足见苏轼与黄州感情之厚、渊源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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