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二年,苏轼因为“乌台诗案”被羁押,那是一场可怕的政治风暴。即使一生洒脱的苏轼,也写出了“梦绕云山心似鹿,魂飞汤火命如鸡”这样凄惨的诗句。被贬黄州之后,惊悸的魂魄才慢慢地平定下来,并且慢慢地寻回了生命中的那份淡泊。
大概是抵达黄州的某一个春天。苏轼和朋友相约踏青,却在途中遇见大雨,一行人都没带雨具,被雨淋得是狼狈不堪。大家开始怨声载道,只有苏轼一人在雨中享受着春雨春景春情。
人生的疾风骤雨都没有将他摧垮,何况是这小小的雨滴。雨停之后,苏轼写下了词前小序“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疏朗轻狂的心境,溢于言表,遂写下《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同样是被“乌台诗案”所牵连,苏轼的好友王巩甚至比他更加的凄惨落魄。黄州虽远,宾州更是烟瘴重重。同是天涯沦落人,苏轼总是会寄信或者找一些小的话题来调节朋友落难时的气氛。王巩北归的时候,苏轼为他设宴接风却发现王巩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落魄,相反是精神矍铄,面如红玉。苏轼问明原因,王巩哈哈大笑唤出一名歌姬说道:“都是她的功劳”。
苏轼听完王巩之言,有些钦佩,也有些羡慕。他被眼前的这位奇女子所折服,问了些岭南风土人情,又忍不住问道“岭南的生活是否艰苦姑娘可曾习惯?”姑娘的答案更加的令人惊喜。“前朝白乐天诗云: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又云:无论天涯还是海角,大抵心安即是家。”
苏轼一向都将白居易当作自己精神上的导师和挚友,如今从一名歌姬口中听到“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顿时胸中涌动的感慨化作了诗意,从沾满墨水的笔尖缓缓流出:常羡人间琢玉郎,天教分付点酥娘。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谁也不会想到,苏轼随便的一句调侃却为若干年之后的自己储存了一笔精神上的救赎。当他重蹈王巩的覆辙,迁谪岭南之路,鬓发上沾染了大庾岭的梅花香,眼中模糊了罗浮山下的桃花瘴,柔奴的那句“此心安处是吾乡”依旧盘亘在耳畔。
仿佛“乌台诗案”带来的政治风波注定是需要《定风波》来平定似的。与苏轼并称的“苏黄”——黄庭坚也是受牵连者之一。黄庭坚被贬黔中。在天阴湿冷的边陲之地,在极端艰苦的生活条件下,黄庭坚写下了《定风波》:自断此生休问天,白头波上泛孤船。老去文章无气味。憔悴,不堪驱使菊花前。闻到使君携将吏,高会,参军吹帽晚风颠。千骑插花秋色暮,归去,翠娥扶入醉时肩。
一曲又一曲的《定风波》,定了穿林打叶的山间急雨,定了风景浪高的人生狂澜,定了惊心动魄时的谈笑若定,安然了千百年的时光,铸就了一瞬间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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